第十六卷 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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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顾疏桐和罗冰玉所布的都是“奇门”阵法,只因他们道行尚浅,未得精髓,不过是些简易的障眼之法罢了。尤其是罗冰玉在阵中任性而为,实为小儿玩笑。

   而独孤小白所布的乃是“陷生”阵,却是可夺万人性命的杀阵。想当年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余万大军,以至于赵国青壮年损失殆尽,所用的便是此阵。只是此阵过于血腥,有悖上天有好生之德,大损天禄修为,故而独孤小白只是喝退敌军,并未痛下杀手。

   那司马仲柳精通阵法,深知此阵的险恶,故而仓惶退军。

   司马仲柳思那徐渊有如此高人相助,眼见地已是追赶不及,随即调整战略,挥师南下,率军去攻打华州鲍乾、鲍坤兄弟去了。

   那华州城易守难攻,前有坐拥天下第一险关之美称的白芍关,后有壁立千仞的凤鸣山,四周有龙吟江绕城,本是个固若金汤之地。鲍氏兄弟又是孔武过人,只要亲率二三千精兵坚守城池,纵使那司马仲柳有天大的本事,手握百万雄兵,若想攻入华州,也是枉然。

   那鲍乾听闻司马仲柳前来叩关,忙召集众将商议。众将领有主张进攻的,有主张防守的,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愁得那鲍乾双眉紧蹙,左右为难。

   忽然哨探来报,司马仲柳的两万大军人困马乏,已然疲惫不堪,在白芍关外二十里处扎营修整。

   鲍乾心疑,问那哨探道:“怎得知他困乏不堪?”

   哨探道:“小人亲眼所见,那司马仲柳的兵士们甲胄不齐,兵刃扔得遍地都是,只顾着担水埋灶,或躺或卧,十分地懒散懈怠。我随意出入军营三五遭,也无一人上前盘问。况且,小人还探知,那司马仲柳的大军日夜兼程追赶徐渊,有时日行二百里,结果被大败于影三郎处,转而奔向我华州城。那兵士来往奔波,又兵败失了士气,因此知其困乏不堪!”

   鲍坤听了,一时兴起,大声道:“大哥还犹豫甚么?我城中兵马以逸待劳,本就占了先机。我这便去挑选精壮,于今夜亲率奇兵小队去偷袭他大营,出其不意,定能大获全胜!此乃天赐良机,岂不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是,一粉面将却出列劝阻道:“兵者诡道也,二将军万不可轻敌!末将揣测,那司马仲柳乃是当世名将,一向治军严谨,依今日情形来看,必有诱我军出战之嫌,须防其中有诈。”

   鲍坤怒目圆睁道:“龙步洲!你不敢出城迎敌也便罢了,为何在此胡言,乱我军心,长了他人志气,灭了我军威风!那徐渊兵不满千,尚能大败司马仲柳,难道我鲍家兄弟便怕他司马仲柳不成?”

   龙步洲拱手道:“二将军勇力过人,世所罕见。末将愚见,只想给将军提个醒,以防万一。”

   鲍坤愈加愤怒,向鲍乾道:“大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方才探报所言,你已然听见了。我军不趁敌疲惫主动出击,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难道还要等他养足了精神,率军前来攻打?这龙步洲所言,诚乃盲人摸象,不足为信!我愿立下军令状,若不破敌,甘愿提头来见!”

   鲍乾听罢,点头道:“二弟所言有理!”

   龙步洲心系华州城,仗义执言道:“我白芍关乃是易守难攻之险关,既然二将军执意出城迎敌,应有万全之策。二将军可领一万精兵出城偷袭,以为奇兵;我领三千兵马见机行事,以为后援;主公亲率四万将士据守险关,可保万无一失!”

   鲍坤哂笑道:“都说龙将军英雄,今日怎被那司马仲柳吓破了胆?他司马仲柳率领的不过区区两万兵马,况且已是疲敝之师,你却要我华州城五万精兵强将迎敌,岂不知: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便是胜了,也要惹人耻笑!哥哥,我只需五千精壮即可,定能活捉那司马仲柳献于哥哥阶下!”

   鲍乾见两人争执不下,忙说道:“二弟扬我军威,实乃华州之幸。然而龙将军所言亦有道理,依本公看来,二弟切莫逞强,依龙将军计策行事便是!”

   鲍坤听了,赌气不过,气得冲着龙步洲直吹胡子瞪眼。

   是夜,鲍坤却违了君令,依旧一意孤行,只率五千人衔枚疾走,潜行到司马仲柳的军营。见那敌军果然布防空虚,毫无戒备,他不禁心中大喜。只见他令旗一挥,五千人马一拥而上,直奔中军帐去捉拿司马仲柳。

   岂料那司马仲柳并未在帐中,鲍坤兵士扑了个空。

   鲍坤心知不妙,正此时,忽听战鼓雷鸣,烽火四起,无数敌兵四下合围,将鲍坤的五千兵马团团困住。一时间箭如雨下,鲍军死伤无数。

   那鲍坤见中了埋伏,又怒又急,大骂道:“司马老贼,不要缩头缩脑,快出来送死!”喊了没两声,已被一阵乱箭射死在阵中。

   那鲍乾正在焦急地等待战报。不想哨探仓惶来报:“报主公,二将军中了敌军的埋伏,情况万分危急!”

   鲍乾救弟心切,早乱了方寸,匆忙间披挂上阵,亲率五万大军和所有部将出城迎敌,只留一个裨将和五百老弱残兵守关。龙步洲死命相劝,那鲍乾又哪里肯听!

   司马仲柳也布一个“奇门”阵,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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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举地困住鲍乾的五万人马,又命张公瑾率五千精壮兵士前去攻城。

   白芍关雄峻甲天下,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只有五百老弱守关,但任凭张公瑾骁勇,竟耗了一天一夜,付出伤亡二千余人的代价才攻下城来。

   那鲍乾也被司马仲柳所布之阵困了一天一夜,早已疲乏不堪,士兵又困又饿也没了斗志。司马仲柳见状,率军从斜刺里杀将进去,不出一个时辰,鲍乾属下将士便已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几乎被剿灭殆尽。

   那鲍乾果然凶悍,此时依旧在负隅顽抗,众将莫能敌。司马仲柳拍马提刀上前,大吼一声道:“拿命来!”举刀便向鲍乾砍来。

   那鲍乾心中慌乱,忙举双斧来迎,来来回回斗了二三十个回合,怎奈他此时已是手脚疲软,漏出了许多破绽,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司马仲柳正欲一刀结束了他的性命,忽然一将驱马挺枪来挡。鲍乾见了那将,便如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大呼道:“龙将军救我!”

   龙步洲和司马仲柳来来回回又斗了四五十余合,不分胜负。龙步洲无心恋战,虚晃一枪,护住鲍乾杀出重围,一路连斩了司马仲柳七八员副将。

   龙步洲护着鲍乾东北方仓惶而逃,一行已不足十骑。鲍乾的旧部见主将逃跑,便大都丢下兵刃,不再抵抗,投降了司马仲柳。

   司马仲柳率大军驻扎在华洲城,另派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带着两千兵精兵去追鲍乾。那老将快马加鞭,直追了百十里地才追杀,上前甫一来战,便被龙步洲一枪刺于马下。那两千精兵也被龙步洲杀了个七零八落,溃败而逃。

   修整了十天,司马仲柳率军班师回朝。行至珑州梵谷县境时,梵谷县令金万田箪食壶浆,出城相迎。

   原来那金万田剿匪有功,又向应州知府焉知福进献了许多财宝,这才得了焉知府的大力举荐,朝廷连升了他三级,做了这陇州梵谷县的县令。

   那金万田的夫人程氏哪知个中缘由,只是欢天喜地随他上任。至于亲兄弟程同举之死,她也仅仅是流了两三天泪,服了五六日丧,向金万田讨了一口上好的松木棺材,请阴阳先生选一个风水之地,便风风光光地将程同举葬了。

   众人见程同举的葬礼办得风光,都夸赞金万田和程氏仁义。至于追查杀弟的元凶,却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哪知金万田欲壑难填。这小小的知县一职,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衔,又岂能满足他的野心?

   焉知府的心思,金万田清楚得有如明镜一般。便说这从六品的芝麻官,只要那焉知府乐意,应州界内即可随意安排,又何必多此一举去请示朝廷?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想来无非是那焉知府怕他金万田日后索要更多,于是那便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假借朝廷之手,将他金万田远远地踢到珑州去了。

   所进献的财宝,金万田并不心疼。唯有那费尽心思从顾家抢来的布袋,也被他送给了那焉知福,每每想到此事,金万田直恨得甩自己耳光。

   此时县衙之内琴瑟和鸣,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司马仲柳见一舞女唇红齿白、面如桃花、身轻似燕,正翩跹起舞,只觉得她好似九天仙女下凡,便死死地盯着她看,一刻不曾离身。

   金万田偷眼瞧了,立刻心领神会,便命那女子来给司马仲柳斟酒。

   司马仲柳见她娥眉攒青峰,皓腕凝双雪,忍不住去握她的手。那女子害羞,赶忙缩回手来,退到堂下,依旧翩翩起舞给众人助兴。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金万田暗自高兴,原来这舞女正是五六日前才召进府的一个丫鬟,不想今日竟有如此机缘,心知若能和司马仲柳牵上线,那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也便有了。

   司马仲柳大醉。睡到半夜,他觉口渴难耐,便起身寻水喝。一翻身,见自己身旁睡着一个女子,赤露着身体,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纱巾。月光透过帷帐照在这佳人的身上,便似美玉雕琢出来的一般。

   司马仲柳认出来,身边这女子便是那斟酒的舞女,便忘了喝水,忍不住向她的双唇亲了上去。那女子被他一亲,也醒了过来,将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任他为所欲为。

   二人忙活了好一阵,司马仲柳这才含情脉脉地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女子声音甜美,道:“禀将军,小女子娘家姓木,贱名照林。木落雁南度,北风江上寒;明月照庐江,将游京兆天;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各取一字,便是小女子的名姓。”

   司马仲柳见她知书达礼,道:“照林,好听的名字!你可愿随我回京城?”

   木照林点头道:“小女子感激将军垂青,如今已是将军的人了,若将军愿意收留,照林愿追随将军直至天涯海角。”

   司马仲柳听罢,十分感动,叹道:“可惜家中已有糟糠老妻,只怕委屈了姑娘。”

   木照林亲了亲他的脸颊,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小女子出身卑微,不敢奢望正室。将军乃天下豪杰,照林愿做奴做婢以侍奉将军,此生足矣。”

   司马仲柳听罢,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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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畅异常,将她揽在怀中,卿卿我我地说了一宿情话。

   天亮以后,司马仲柳向金万田辞行。

   金万田善于钻营,精得跟猴子一般,早已让内人程氏将木照林打扮穿戴整齐。只见那木照林一身的大红色绫罗绸缎,满头的金钿珠钗,十足的光彩照人,好似出嫁的新娘子一般。那程氏与木照林站在一起,好似老母鸡立在了金凤凰的身旁。

   司马仲柳甚为满意,给金万田留了金牌信物,日后出入司马府,有如家人。

   司马仲柳此次出征,败徐渊,破鲍乾,阵斩鲍坤,收复景、华二州,剿灭叛军及沿途流寇近十万人,战功赫赫。

   回朝不久,司马仲柳便被皇帝封为骠骑大将军,领兵部尚书衔,统领北方各州兵马,一时风头无两,连那蔡太傅都让他三分。

   有了司马仲柳的提携,那金万田不久便被调入京城,做了个四品户部侍郎。

   那木姑娘到了司马府,果然是温婉贤淑,完全没有寻常女人的贪嗔痴。她对上谦恭,对下慈蔼,既能精心服侍司马老太爷和太夫人,又能细心伺候司马仲柳和正室庞氏,不曾有半点怨言,是故深得司马氏一家人的欢心。

   花开花落,月落月明。几年间,顾疏桐已是个俊朗精壮的少年郎,罗冰玉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共处几年间,独孤小白已将“列”、“前”、“行”三诀传授给顾疏桐和罗冰玉,督促他们勤加练习。

   此三字诀皆有九阶。所谓“列”字诀:一阶为“穿墙过屋”,二阶为“入土不阻”,三阶为“入水不溺”,四阶为“入火不焚”,五阶为“入金不化”,六阶为“入木不僵”,七阶为“向天请令”,八阶为“震开地府”,九阶为“毁天灭地”。

   所谓“前”字诀:一阶为“占卜”,二阶为“堪舆”,三阶为“灵符”,四阶为“请神”,五阶为“入梦”,六阶为“禳灾”,七阶为“辟谷”,八阶为“长生”,九阶为“如意”。

   所谓“行”字诀:一阶为“祈雨祷晴”,二阶为“移山填海”,三阶为“移星换斗”,四阶为“翻江倒海”,五阶为“气吞日月”,六阶为“颠倒阴阳”,七阶为“金刚不坏”,八阶为“不堕轮回”,九阶为“般若智慧”。

   至此,“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此道家九字真言,独孤小白已全部传授完毕。

   这日闲来无事,顾疏桐和罗冰玉二人正在院中练剑。独孤小白将他们叫道近前,想来检验他们的道法修为。

   作为大师兄,顾疏桐义不容辞,抢先说道:“回师父,我日日精修‘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除‘皆’字诀只修炼至第二阶,其余八字,均已超过四阶。”说罢沾沾自喜。

   罗冰玉十分羡慕,道:“师父,我没有师哥的修为,除‘皆’字、‘阵’字诀修炼至第四阶外,其余八字,至多只修炼到了二阶。”

   独孤小白听罢,点头道:“冰玉的修习之道,乃是正法。正所谓根深才能叶茂,源远方能流长。疏桐,切莫忽视了内功修为,一味图快图强,当心欲速则不达。”

   顾疏桐本想被师父夸奖几句,没想到却挨了批评,在师妹面前,只觉得脸上挂不住,脸上止不住地一阵红一阵白。

   独孤小白又道:“疏桐,为师已将平生所学尽数教你了,至于修炼到几阶几重,那要看你的造化。你现在可以走了。”

   顾疏桐以为自己做了错事,独孤小白要和自己断了师徒恩情,急道:“疏桐有错,师父尽管责罚便是,莫要将我赶出师门!”说罢眼泪如洒豆子般掉了下来。罗冰玉听了,也赶紧跪在一旁,替顾疏桐求情。

   独孤小白见了,又欣慰又好笑,道:“我又何曾说过要将你赶出师门?之前你屡次说要去寻妹妹,我念你年幼,不敢答应。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以你的修为可以独自闯荡江湖了,所以这才命你出山。如若此行遇了难处,你便回来,我和冰玉在此等你。”

   顾疏桐听闻,破涕而笑道:“是我误解了师父的好意,疏桐谨尊师命!”

   而此时罗冰玉的心中却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向独孤小白乞求道:“师父,请答应我陪师哥远行,互相也好有个照顾!”

   独孤小白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知你兄妹二人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同去自然是好。只是那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疏桐经验全无,尚且不能自保;而你年纪尚小,又是女流,如何周全?再等待些日子,为师定让你们重逢于江湖。”罗冰玉听罢,不敢再言。

   整整两天,罗冰玉像影子一样黏着顾疏桐,一步也不肯远离,即便在给顾疏桐准备行路的衣物和干粮时,也是魂不守舍。

   第三天,三人挥泪而别。看着顾疏桐的背影愈去愈远,罗冰玉已是哭得说不出话来。独孤小白扶着罗冰玉,向顾疏桐大声道:“疏桐,世恶道险,莫要逞能。如遇不测,快快回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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