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金三角,我来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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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时,所有人按照胡经的意思,依次步行出了村。雇来的三个脚夫轮换着背着王工,一行人沿着小河一直往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边境线走去。河边都是石头,白天光线好,走起来都有些吃力,更别提大半夜摸着黑走。没多久,所有人大口地喘起气来,背王工的那三个人更是上气不接下气,时不时还因为一口气没利索咳嗽两声。每当此时,胡经必然上前骂骂咧咧给咳嗽的人脸上来一巴掌。宁志一言不发地走在刘亚男身前,尽量为刘亚男探出一条相对平缓的路来。渐渐地,河水开始变得湍急,脚下的路越发艰难,所有人都几乎手脚并用才能保持前行。宁志见刘亚男走得越来越吃力,试探地向刘亚男伸出手去。刘亚男没有推辞,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二人相互搀扶着跟着胡经继续前行。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左边出现了一条土路。胡经带着众人上了那条土路,脚下顿时变得平坦。胡经这才放慢脚步,低声说:“在这儿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危险,一会儿过了境再休息吧。”他扭头看了眼背王工的那三个人落到了最后,说:“加把劲儿,把人送过境,一人多给一万。”那三个人一听有钱赚,顿时来了精神,也忘了之前的疲劳,擦了把汗大步流星地跟了上来。胡经一边在头里走,一边借着微弱的天光观察着路边的树和石头。

  一行人顺着这条路又走了一小时,胡经停了下来,仔细辨认着路边的两棵树和树下的石头,许久,转过身说:“最后一关。”带着众人下路钻进了密林。一行人又在密林中穿行了大约半个钟头,胡经又停了下来,喘着气低声说:“歇会儿。”叫过一个手下指着前面说:“这个方向,一直走就能看到界碑,你去探探路,人多目标大。”那人点点头,转身钻进了密林中。

  大家刚坐下,三个脚夫放下王工,笑着走到胡经眼前点头哈腰地说:“**,到了那边还请您多多照应,我们三个人就指望您了。”

  胡经抬眼看了一眼这三人,笑着说:“放心吧,只要把王工带过境,你们就是自己人了。”三人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放心吧,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对了,我还杀过警察呢。”

  胡经一瞪眼:“这么厉害?到了那边你要好好给我讲来听听,我最爱听这个。”说着看了眼坐在对面树下的那几个手下,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坏笑起来。那三人没有看到胡经和手下的这些小动作,兴奋地笑着说:“好的好的。”一人拿出烟递给胡经,另一人跟着就要打火。胡经伸出腿将那打火的人踹了一个窝心脚,低声喝道:“不要命了,不怕火光把巡逻队招来?”

  那人急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错了,**,我不懂规矩,认打认罚。”

  胡经咬了咬牙,换了副笑脸:“算了算了,下次注意。”笑着凑过去,将那人扶起来,拍拍对方的肩膀说,“既然是我胡经的兄弟了,膝盖别那么软,到了那边只有别人给你跪,明白吗?”

  那人抓着胡经的手,感激涕零地说:“知道了,**,谢谢**。”这时,胡经派出探路的手下回来了,笑着对胡经说:“连个鬼影也没有。”

  “你在前面走,我们跟在你后面,最后一哆嗦了。”胡经掏出了枪,等那个手下走出几十米后,带着剩余的人跟了过去。果然,没走多久,周围的树木就变得稀疏了,一块半人高的界碑竖立在前方的一小片空地上。胡经三步并作两步跨过界碑,站在界碑的另一边伸开双臂对着众人说:“欢迎。”

  大家见胡经轻松的神情与方才紧张的样子相比就像换了个人,知道已经安全了,全都松了口气,跟着越过了边界。胡经带着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往前又走了两百多米,在一棵树下大大咧咧地刚坐下来,就见老远有人用手电筒有节奏地打着光。胡经掏出手电筒回应了几下,一扭头对大家说:“我的人到了。”

  那三个脚夫高兴地将王工放下,兴奋地擦着汗,看着远方,满脸的欣喜。胡经收起手电筒的同时,手里多了把手枪,一抬手,对着那三个脚夫连开了三枪,三人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胡经似乎还不放心,上前又每人补了一枪,确定三个人都死了,才扭头对刘亚男说:“没办法,为了保密,我的人我处理了。你的人,用我帮忙吗?”

  刘亚男看了眼身旁的宁志,对胡经笑了笑说:“有劳了。”

  “不客气。”胡经笑眯眯地看向宁志。宁志一看这场面,知道胡经要杀人灭口,下意识地朝刘亚男看去,哪知刘亚男避开了他的目光。坐在树下休息的王工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对宁志说:“我劝过你的。”

  胡经低头清了清嗓子,说:“兄弟,谢谢你帮了这么多忙,帮人帮到底,再帮我一次。”

  胡经掏出枪对准了宁志,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谁知枪没响,胡经皱皱眉头,打开**一看:“妈的,刚才把六颗子弹打光了。”说着手就伸进口袋里摸索起来。宁志惊恐地看看王工,又看向刘亚男,问道:“大姐,这算是怎么回事?”不等刘亚男说话,王工说:“**,这小子挺聪明,要不留下来给我打个下手。”胡经摸出子弹,一边往**里压一边说:“人有的是,到了那边我给你找更好的。”他话音未落,就见宁志突然一步蹿到王工面前,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石头,对准王工的头砸了下去,只听“嘭”的一声,王工闷声朝一旁歪去,那条瘸腿不停地抽搐着。胡经骂道:“我靠。”他举起枪还没扣动扳机,宁志往前一步挺着胸脯对胡经说:“开枪啊,打死我就再也没人知道配方了。”胡经一下愣在了那里。宁志见胡经被自己喝住,看看手里带血的石头,转身对准王工的脑袋又连砸了几下,一边砸一边说:“第十六次就成功了,你他妈耍我?以为我傻吗?”

  宁志从见到胡经之前就做好了计划不想被胡经灭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成为一个不可替代的人。当见到胡经后,得知自己千辛万苦带来的货是为了让王工在实验室里研究出配方后,他心里便有了主意。既然胡经是打算把王工带过境制造毒品的,那么研究出配方的王工自然而然会成为胡经心目中不可替代的人。王工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宁志给王工打下手时,他佯装对化学一窍不通,让王工对自己放松警惕,硬生生记下了王工每次实验的每一个步骤以及变化。正如宁志所说,王工在宁志进门后的第十六次实验时,就已经搞明白了配方,这一点是宁志根据他在成功后得意忘形的表情判定的。只不过王工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实验成功后,表情的变化居然那么大。为了安全起见,他又用错误的方式假装忙活了十几次,只为迷惑宁志。这一切没有逃过宁志的眼睛,但宁志愿意陪着他玩下去,这也是为了让王工放松警惕。成功之后的得意忘形总会让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王工是深知胡经的做派的,所以也明白宁志此行凶多吉少,实验成功后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志,并预判着宁志的生死时,他感觉自己仿佛神一般的存在,这让他的同情心开始泛滥,甚至拐弯抹角地提醒宁志不要跟着胡经走这一趟。这些宁志当然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假装听不懂,只是为了让自己在王工眼里更像一只可怜的蝼蚁。到时候胡经打算杀他灭口,如果王工愿意出手相救,胡经若给王工面子,那么天下太平;胡经若坚持要杀他,那他只能杀了王工,取代他。在路上宁志便选好了最顺手的石头作为武器,并一直与王工保持着一个既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又能随时杀了他的距离。终于,这一切都按照他预料的发生了。

  胡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瞪圆了眼睛,眼看着宁志将王工的脑袋砸成一个血葫芦,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着,始终没有扣下扳机。这时接应胡经的手下牵着驮辎重的马赶了过来,一看这场面,二话不说端着枪呈扇形围住宁志。其中一个手下凑到跟前才看到树下王工的惨状,一紧张,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擦着宁志肩膀飞了过去。

  胡经这才回过神,看看地上王工的尸体,咬牙切齿地问宁志:“你……你会?”

  宁志对着胡经轻轻地点了点头。胡经转过身,冲到刚才对着宁志失手开了枪的手下就是一脚,愣是将那人踹得一连退了七八步才站稳。谁知刘亚男突然拿出枪对准宁志说:“胡经,欠你的我亲手还,杀了他,咱们两清。”说着就扳下枪的**。胡经急忙伸手去拦刘亚男,枪响的同时,刘亚男握枪的手被胡经推歪到了一边,子弹擦着宁志的耳朵打到他身后的树上。胡经喘着粗气瞪着刘亚男:“你疯了?他死了,我的配方怎么办?”

  刘亚男说:“我帮你找人。”

  胡经苦笑道:“大姐,咱们能别再浪费时间了吗?如果他会,就让他来做就好了。”

  “那不合规矩,他杀了你的人,我不处理好这事,以后谁还信我?”说着抬手又要开枪。胡经赶紧推开她的手,子弹再次擦着宁志的身体飞过。胡经抱着刘亚男的手不敢再放开:“大姐,算我求你了,好吗?”

  刘亚男斜眼看着胡经问道:“你确定?”

  胡经赶忙点头:“太确定了,我长这么大没这么确定过。”见刘亚男终于把枪收了起来,胡经舒了口气,转身看着宁志说:“你跟我回去,如果做不出我要的东西,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皮是怎么被我一层层剥下来的。”

  宁志冷笑着点点头,走到刚才失手开枪的人面前,夺过那人的枪,对着那人太阳穴便是一**,那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便栽倒在地。宁志并没停手,继续用**砸那人,一边砸一边骂道:“差点死在你手里。”

  其余人见状本想往上冲,但一看胡经和刘亚男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心里多少明白些事,悻悻地退到了一旁。胡经终于看不下去了,扭头问刘亚男:“你这兄弟一直这么狠?”刘亚男一耸肩:“后悔了?”说着话就举起枪对着宁志。胡经忙压住刘亚男的手:“呵呵,随我,这兄弟和我有缘。”

  胡经笑呵呵地走到宁志身后,闪躲开宁志的胳膊肘:“兄弟,消消气。”说话间一滴血溅到他的脸上,胡经嘴角抽搐了几下,继续保持着笑脸,擦掉脸上的血,“兄弟,算了。”宁志这才停下手,猛地转过脸,胡经愣是被宁志满脸的血和杀气吓得脚下一软,生生退了一步。宁志喘了几口气,看着胡经问道:“你说什么?”胡经咽了口唾沫,笑着搭着宁志的肩膀:“跟我回去,一起发财,不要在这种小事上费神。”

  宁志点头说:“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发财。”

  胡经扫了一眼他的手下:“还不叫人?叫……”

  “宁志。”

  “噢,对,叫宁哥。”

  胡经的手下急忙放下枪,齐声叫道:“宁哥。”

  胡经扶着宁志的后背:“呵呵呵,好了,先回去再说。”说着要往前走,哪知宁志没有动。

  胡经见宁志别着劲儿,于是问道:“兄弟,还有事?”

  宁志指着地上早已不成人形的人说:“他还没叫。”

  胡经愣了一下,看了眼一旁目瞪口呆的几个手下说:“没听到宁哥说话吗?”一指地上的人,“把他拽起来叫人。”

  被宁志打伤的枪手满脸是血,由同伴扶着勉强站着,对宁志叫了声“宁哥”,血便从鼻子和嘴里涌了出来。直到宁志点了头,才被同伴扶到一匹驮着一个**袋的马旁边。那马背上的麻袋突然动了一下,一旁的胡经吓了一跳,往后撤了一步:“这是什么东西?”

  站在旁边的一个枪手忙说:“差点忘了,**,这是我们路上抓来的奸细。”

  胡经眼睛一亮:“奸细?来来来,放出来给我见见。”几个人上前将麻袋从马背上推了下来。麻袋掉在地上,又动了几下,显然里面装着人,而且不止一个。

  胡经饶有兴致地围着麻袋转了一圈:“你们怎么知道是奸细?”

  一个枪手蹲下身解麻袋,笑着说:“嘿嘿,我认识里面的一个。”麻袋被解开后,从里面滚出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胡经向前凑了两步,吩咐道:“多来几盏灯。”几盏汽油灯同时凑到那两人跟前,胡经用脚蹬着其中一人的肩膀将那人翻过来,才发现竟然是个女人。她的手脚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堵着破布,满脸的血污,眉眼已经被打得走了形,目光有些涣散,就连呼吸也极其无力,若不是仔细看,真以为她已经死了。胡经呵呵一笑:“女人?”一个枪手讨好地凑过去到胡经跟前说:“**,你知道,我以前在内地穿过两天警服,后来才跟了**的……”话没说完,被胡经打断:“少唆,说正事。”那个枪手清了清嗓子,指着地上的女人说:“她是缉毒警,很早以前就做卧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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