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棋过，白棋溃不成军，中盘负。
周毅几乎是咬着牙放上两颗棋子认输，安大监在一旁看着更是连连抽气。
周灵几乎不留活路，招招必杀，白子能被提的子全被周灵提了出来，能堵死的路，那是一条活路也不给。
黑棋密密麻麻，几乎占满棋局，望着蜷缩蜷缩角落凄惨无比的那几道白色棋筋，周毅脸色青白交加。
当真是狠，真是一点儿情面不讲，一点儿活路也不给。
“陛下，承让。”
周灵放下棋子，作揖开口说的话也是不咸不淡的。
周毅抿唇好半响，才道：“平儿棋艺竟有如此造化，敢情从前都是在戏耍朕了？”
周灵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回道：“陛下多虑了。”
多虑？这盘棋，完全就是在老叟戏顽童，就是变相报复回去扫他的脸。
哪个人同天子下棋会不留情面到这份上的？
“报！”
周毅面对周灵这毕恭毕敬的模样，冷冷哼出一声，正开口要说些什么，却见外头将领慌忙来报。
周毅看着那将领模样微微皱眉：“何故如此慌张？”
将领抬头便见一旁坐着的周灵，张唇要出口的话竟犹豫了。
周毅发觉，横眉冷对，声音带着不容质疑的命令：“讲！”
感受到周毅目光中的威压，将领才咬牙开口：“天牢出事了，梅国舅一脉……被一队人马闯入，劫持而去。”
砰！！！
周毅当即便拂袖，案桌白梅棋子落了满地。一群人诚惶诚恐，乌泱泱地下跪俯首。
“陛下息怒！”
“那些狱卒是做什么吃的？连几个人都看不住？”
周毅咬牙怒斥：“一群废物！”
“那些人武功很高，个个训练有素，属下等人不敌……”
说话的将领头压得很低，压根不敢去看周灵的脸。饶是如此，众人也嗅出几分不寻常。
“训练有素？”周毅犹带怒意的目光转向周灵：“平儿，这事儿和你可有关系？”
训练有素的精兵，除了寥寥几人能做到，别无他人。
梅国舅已死，其余将领大多于边关防守，这唯一可能的主子，可不就是周灵这天策上将么？
即便有什么猜测，这些将领也是不能，更不敢随意揣测，妄自进言的。
同时，他们也不得不佩服周灵的定力，即便所有人都俯跪周毅脚下，即便顶着周毅的猜疑和怒火，周灵丝毫不见慌乱。
非但不乱，竟还有闲心吃茶。
直到周毅开口，向自己看来，周灵才放下茶盏，看也不看地上那一片狼藉。
只是淡笑着回答：“陛下，和臣没关系。”
“最好不要和你有关！”
周灵的眼神太平静，也太干净，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黛眉片刻，周毅也就甩出这话来。
将目光重新放回将领身上，周毅开口问道：“人往何处去了？”
将领抬头作揖答：“往城北逃去了。”
“即刻命程将军带一队人马追击！”
当下便命人递上兵符，周毅火速布控：“不能让他们逃出去，否则全军严惩！”
“诺！”
将领得了令当即便退出。
周毅这才缓缓坐下，吐出一口气来。
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周斌大逆不道杀了自己的舅舅，人死不能复生，他这做父皇的也只能把他这烂摊子收拾干净。
梅国舅那几个儿孙，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不除，恐后患无穷。
念及此，周毅看向周灵的目光带了一丝决绝：“平儿，与大周太子的婚事，就在这几日定下罢。”
周灵长睫轻扇，竟是颔首应下：“陛下做主即可。”
“可饿了？父皇让人送些糕点来给你解解馋。”
周毅平复下来心绪，面上一片慈和，周灵依旧轻颔首：“谢陛下。”
见周灵如此，周毅面色更缓和不少，起身道：“父皇亲自拿给你。”
伴着周灵作礼的那句恭送陛下，周毅一脚踏出大殿，离了周灵视线当下，便抬手将为首的将领招来。
“把公主给朕看好了。”
眼神投降周灵所在大殿方向，周毅沉下脸命令道。
那将领即刻领命：“是。”
走出傲梅园的第一时间，周毅就将安大监招来：“将丞相给朕叫来，就说朕在御书房等他。”
“诺。”
安大监如何不知天大的事要来了，拜了身子就一刻不停地出了傲梅园。
“老臣，参见陛下。”
李勤见着周毅的第一时间便作礼，周毅即刻抬手：：“免礼。”
“李丞相，你当真说中了！”周毅踱步的步子带了几分怒意：“平儿果真不肯罢休。”
听得周毅这么一说，李勤了然，目光中却带了一丝意外：“可是天牢被劫了？”
“嗯，”周毅点头，眉头微皱：“她竟真的还有精兵暗藏于此。”
周灵不在行刑日出手，却在此刻劫天牢，确实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他们埋伏在刑场的众多人手，算白忙活一场。
李勤也不得不感慨：“公主殿下好手段阿，陛下，臣早便说了，即便公主身为女子，也不得不防。若是只这一队人马，倒还不足为虑，只怕……”
李勤说到这里，似乎有所顾及，停了声不再说下去，周毅见此，朝他摆手：“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甚？”
李勤这才作揖，将话说了下去：“只怕公主殿下的内援，不止这一队人马。”
周毅的步子停了下来，面色沉下了好几分：“丞相的意思是，她还有兵？”
“极大可能。”李勤不愧为三朝元老，一语道破关键之处：“陛下，您心里应该比老臣更清楚，在太多武将心中，公主殿下便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多有敬畏，保不齐生出异心来，再者太子一事……”
重重叹出一口气，李勤继续答道：“私下其实已然引发诸多人不满，他们许多人，其实不愿归顺太子殿下的。”
“放肆！”
周毅一声怒斥，让李勤仓惶下跪：“陛下息怒！”
“不愿归顺太子，难道真的归顺一女子不成！？”
周毅气得发笑。真当他大周无人，只能靠一女子苟延残喘么？让周灵越过储君，是周毅绝不允许的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