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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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盛会为什么不来?不该是道门传统么?”麦冬这会倒有点庆幸自己能赶上这种场面。

   “众说纷纭呀,有说端着的,说凭啥上两次道会都没在两脉祖庭举办。不过传的最多的还是这十几年两脉人才凋零,据说两派能镇山的丹旋境高手已是寥寥可数了,后继乏力呀。”

   丹旋境?未任执事前麦冬以为当世已经没有了丹旋境高手,不成想在南北道脉祖庭只是“寥寥可数”,那其它道派难不成会是两种极端?

   “也没你想的那般情况,只不过若论咱们道观这丹旋境的高手在落碧峰上那可不乏其人。只是有一点你别忘了,即便是入了丹旋也还有三个层次,这一层便是一个天地啊。”米麒麟侃侃道。

   这倒是,道门四境各有三层,“一层如一劫,劫劫问长生”,那本《灵居初学》里有句话是这么写的。

   “快走吧,有好看的可不能再错过了。”看着从厨房出来的筱易暖手里空荡荡的,麦冬还是从这催促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郁闷。

   三人一道下落碧上擎天,一路上是各门派的往来弟子。米麒麟说这次道会要持续三天,与古时不同,各派切磋已从早先的十几门类简化至今天的三大项。

   “要我说是该都去看看,但不知你们心性如何。能呆住呢就去雨青峰,那比的是存思观照,感应元灵,所谓心试。同时也考验试者坚韧耐性,说简单点就是与天地万物的感召契合,以更好御使灵气。

   要论精彩呢自然是咱们前面擎天峰上的术试,符法、咒法、阵法、术法是一样不少,算是传承下来保留最全的一项。

   这第三个嘛就是宝炉峰上的丹试。如果擎天峰上的术法拼的是内丹,那这丹试就比的纯是外丹修炼,就是炼丹,中规中矩,也算是咱们观的弱项。”

   听米麒麟这么一说,筱易暖自然对擎天峰的热闹感兴趣,嚷着要麦冬一起去。但其实他心里反而有点排斥不太感冒这术试,说白了也是因为那都算是自己的弱项。

   “我就算了,让师兄陪你去吧。我反而想去宝炉峰那边看看,你到时候可别乱冒头。还得有劳饭头你了。”

   不等说完,筱易暖举着手机示意米麒麟跟上的一阵快跑,饭头也只能无奈笑笑的笨拙追赶。

   宝炉峰在七霞山南,最初也是被观中前辈择定为炼制丹药之地,以此而名。麦冬兜兜转转跟着零星人流总算是来到峰上的一片空地,只是来观摩的同道确实不多。

   即便这样,打眼看去参加丹试的也是各个门派都不缺漏。与平常不同,丹试所比要求有二,一是三日内用各自方法道术炼制出要求丹丸,贵在速,轻形效。另一个是自上次丹试结束时约定以十年为期,同样炼制要求丹药,轻速而重功效形用。所以前者谁能既有速度又兼顾形效肯定占优,后者看来却也并非单纯拼外丹修为。

   麦冬还是饶有兴趣的远远的看着。今天只有十年丹试会评出胜负,听旁边同门私语,历来本门在丹试上确无优势,十有十次是全真道门夺魁,只是从上届道会开始,门中弟子也有了外丹修习的佼佼者,竟有一二人初露锋芒,以半份效用之差胜了全真道门一众,首夺丹试魁首。之后十年,观道观外丹一脉已是渐渐享誉正一北道宗,甚至南北道脉。

   听到这麦冬借机朝一位年轻道士稽首行礼,道:“那听师兄这样说,这丹试现场不该这么冷清啊,不该挺热闹的。”

   见麦冬穿着还是在家俗衣,小道士也还客气的还了一礼:“师兄怕是刚来不知道,这别派人少呢自是因为不服气,自家鲜有捧场的呢认为是偶有运气。”

   这么一说他倒是明白了,看来非得坐稳了这头把交椅才行。场地中央只有一座近两人高的巨型丹炉,看样子是宋元时期工艺的阴阳混清炉,这炉子也在《古》中提到过想是有些来历。

   “师兄好眼力,这炉又叫天地阴阳混清炉,可是咱开山五祖师之一的法师邱浔阳的炼丹宝器。”

   “既是宝物怎么就随意放在这里了?”

   年轻道士扬脸一笑道:“就因为是宝物啊,一般人是御使不了的。搬不走,使不动的。非要点火添碳的,就只能是个普通炉子取取暖而已,数百年来都这样,气不气人。

   据说真能用这丹炉炼出金丹的才有机缘窥其真秘啊。”

   倒是挺玄的,毕竟也是当时的高人炼就。此时,一众道门前辈作为评判均已落座,有两个年轻后辈一前一后走进场中,站定在阴阳混清炉旁。

   左边的青衫长脸道士先稽首一礼,右边淡黄袖袍的方脸道士随即缓缓回了一礼。

   青衫道士先开了口,道:“观道观十方院内院,褚长青。”

   “丹祖派丹元宫,郑方州。”方脸道士原来是南全真的丹祖派。

   “十年一约,师弟的飞神丹可曾练得?”郑方州面不改色却暗含言辞挑动,伸手间却已将金漆丹盒捧在右手。

   “十年间未敢懈怠,好在也已将这丹药于数日前练成,能与道兄一会。”

   郑方州低眉轻笑,似是不屑褚长青比自己晚了数月才练成这丹丸。

   “好了,十年丹试不在争先后,既然二位道长丹药已成,就请即刻开始吧。”坐在评判席的一长眉道士高声道。

   这就要比了?只是这丹药又怎么比?难不成是自己以身犯险的试药?

   “不然你以为呢?”身旁道士没了笑容反多了几分紧张,再看去周围每个人脸上都是不约而同的凝重严肃。

   麦冬这下是明白了月十一口中的“性命是大”是真的多“玩命”了。虽然本也是道门本职,自古至今炼制丹药就是需各种尝试,可以麦冬了解的炼药历史大部分丹药都是“要命”而非延寿,只不知这飞神丹又有何妙用。

   “嗯,顾名思义这‘飞神’么,就是丹旋。褚师兄这是要和那郑道士比拼服用丹药后谁能在短暂的‘丹旋境’里魂魄遨游于天又安然返归躯壳啊。”年轻道士一脸藏不住的惊叹道。

   真的这么刺激?看来场中那两位都还没到丹旋境,这样说来借这丹药魂魄出去好说,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各自服下飞神丹,凝神运咒,闭目蕴灵。麦冬看的有点茫然,他望向四周又远看天上云中,今日云密晴疏,倒是比前两天暖和了些,其他一切如常看不出异动。

   人群中有人窃窃议论指指点点的望着场中两人,有细心的发现两人眉眼唇边竟在凝结着淡薄微霜,不一会薄霜化水,他们额头又沁起豆大汗珠落如雨,双臂似生风,虽未动却衣袖招展。

   麦冬暗自惊奇,两人是借着这些告诉众人他们魂魄已穿云经海,入地掠天。只是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才是重要,而保证这一切的就是他们服下的飞神丹。

   为防不测,比试以半炷香大概十五分钟为限,但是据说比着比着就仿若“飞升”的前代古人也是大有人在。

   眼见时间将至,两人面色虽然渐渐正常却仍无动静。忽然,郑方州踉跄一步站稳脚跟先行睁眼归来。不一会,褚长青也缓缓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

   众人见状分门别派不出意外的摇头叹气,喝彩助威。评判席道长也正要判定,只见郑方州抢先一步向众人稽首,面有愧色道:“晚辈不才,刚才道心恍惚,于半空处被八方风迷了归路,见到褚师兄本可比我先一步回身,但他却返来助我正心归神,其实,是我输了。”

   这会他倒确实没了刚才的傲气不屑,惭愧中也向褚长青长揖一谢。褚长青谦虚回礼,这场定是观道观胜了,不仅赢了其实更高了丹祖派不止一筹。除了飞神丹的比拼,更是道心内丹的契合,否则即使丹药再强劲也难以展现其本应发挥的最终效用。

   第二场比试开始了,麦冬却随着不多的人流涌向了褚长青这边。

   “师兄有礼了,刚才比试真的精彩。”麦冬心悦诚服道。

   褚长青含蓄回礼淡然一笑:“差点就输了,我运气多点吧。”

   “师兄过谦了,能以魂灵之态助他人道心,这已经不简单了。想必你的内丹修为也同样深厚。”

   见麦冬这番说褚长青倒是认真看了看麦冬。

   “未曾见过道兄,不知在哪座峰的静庐修习?”

   “哦我,我刚来的,丹林静庐,麦冬。”

   褚长青想了想又看了看麦冬穿着。

   “丹林静庐无人清修已经五十多年了,只听人说那曾是一部根本。麦姓?藏执事?”

   原来观道观后辈对藏部真的知之甚少了。麦冬礼貌的点点头,褚长青施了一礼后笑着看向旁边的大丹炉,眼里竟有些欣然神往的意思。

   “褚师兄也对这宝贝炉鼎有想法?”麦冬口气轻松问着,却见褚长青一脸认真的看了看自己,最后又叹气一笑。

   “外丹修习的巅峰在我辈看来,恐怕就是今生能御使这前辈高人留下的宝贝法器。可穷尽一生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话虽这样说,麦冬却还是从他眼里读出了敬仰无奈后的追慕坚定。

   三天的道会说长不长,至于多精彩麦冬多半是从筱易暖的滔滔不绝里知道的。虽然她只呆了两天,却还是在米麒麟合格的“导游服务”下把三山十二峰能去的地方都转了个遍,走得时候还不忘和一脸疲惫的米麒麟合了影,麦冬也没这待遇。

   看着观中弟子收拾着道会留下的物件,麦冬今天穿了刚发到手的靛蓝道服,只是没扎冠巾,悠悠然的逛向山门。

   这山门其实就是小观院后的问道林,出林前道观先辈在这立了一面牌坊,上面简单书着“观道”二字。

   只是这会,那牌坊下正有一群人三言两语的对峙着。观中子弟正围着一个灰衣男子,他双目阴翳却面带微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无声承受着周围人的质疑和品评。

   直到一个小道士怀疑他是妖怪后,他才抬了抬眼皮瞧了一眼那个似被吓了一跳的小道士,依旧笑着说道:“观道观如今已经要靠乳臭未干的道童分辨妖邪了么,能主事的看来真得都被权力名望吞没了!”

   “这位小友说话不太客气啊,可是我观与阁下有何龃龉误会?”

   身后传来洪亮的场面话,似是询问实是反驳。麦冬回头看去,只见一紫袍花白头发的方脸道长负手背剑,带着左右六名弟子阔步前来。

   灰衣男子依旧微笑,却只是看着紫袍道长。他不知眼前这位道长早就左手握剑鞘,右手捏罡诀的备战姿态,随时可一剑封喉。毕竟,没什么事是有不明身份的人轻易穿过青幔木门甚至问道林而观中后知后觉来的更严重的了。

   “哪有什么误会,有的,只是未见的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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