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之上，夜色晦暗。
夜空被分成了诡异的一幕，一半是漫天星幕，一半是漆黑的虚无。
此时，一望无垠的云海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在对峙，清冷微风扬起两人衣摆，徐徐不止。
半边星幕下，一名男子单膝跪地，身体遍布触目的伤口，已然重伤。
“人妖小子，你不该在这里。”
男子对面，一名高大的俊美男人轻摇了摇头，虽极为俊美，面庞却非人类，而是狗形人身，那宽阔的双肩之上，乃是犬首。
重伤男子听到人妖二字，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和迷惘，但很快被坚定之色取代。
“你想用斗转星移将星斗搬到他处，破坏日月精华，令天地无法生成灵气，让荒域亿万生灵都无法修炼？”男子开口道，言语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
“可你不也用我的斗转星移将星斗搬回来了吗。”
俊美男人淡淡地望着重伤男子上方的半边繁星，神色冷漠，但接下来吐出的话语如针刺般字字扎在重伤男子心中。
“柳子桑，你虽有能够无视境界，无视血脉修习任意神通的绝世天赋！可你终究不是妖,你娘背叛了妖族，与一个人族生下你这个孽种！”
“胡说，我娘没有背叛！”
被称作柳子桑的重伤男子眼眸布满血丝，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怒视道。
“那你娘在何处？”俊美男人反问道。
“她……”柳子桑语塞，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柳子桑自出生就没有见过他娘，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象了无数遍的女子身影。
温柔，善良，美丽无双……他的娘亲身上汇聚了全天下最美的词语，是最好，最完美的娘，如白玉无瑕，不容玷污。却又模糊无比，似青烟般虚无缥缈，生怕轻轻一碰就消散无踪。
可是柳子桑心中的娘亲似乎和许多人口中所说的并不相同，有人说他娘极为厉害，堪比巾帼。有人说他娘容貌极美，倾城倾国，却心如坚冰，冷血无情。
亦有人说他娘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罪大恶极。其中就有面前的俊美男人。
他们的每一次言语，无疑都会让柳子桑的娘亲在他心中的地位产生动摇，从而扰乱柳子桑的心神。
“我娘会回来的，休要胡说！”柳子桑涨红着脸，大声驳斥道。
“哼，如今你这幅模样，我便是胡说了你又能奈我何？”
俊美男人冷哼一声，目光微微下移，看向面前早已心神大乱的柳子桑，嘴角噙着一抹嘲讽，却也没有继续在这上面出言侮辱。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放在与人对敌中同样适用，男人虽然心中不齿这种做法，但确实管用。
不过离男人心中所想的样子还有些差距。
“人妖小子，你真以为击败了祸斗九婴就能与我抗衡吗，还是说你自认是妖族之人，身怀妖族之血，却干着屠戮妖族的事？”俊美男人再度出声。
柳子桑眼眸不可抑制地掠过一丝波澜，胸口微微起伏，但很快归复平静，神情变得庄重严正，似乎在述说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妖，混沌，就算你是太古大妖！行丧尽天良之事我也照杀不误！”
“丧尽天良？”
混沌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仿佛听到无比可笑的事：“你可知这世间丧了天良之人有几何？与我有何本质分别，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世间阴阳有常，万物终归一死，即使没有我他们也要死！”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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沌止住笑声，眼眸变得森冷，冷冷道。
闻言，柳子桑不自觉用力握紧手掌，手臂青筋突起，愤然道：“这不是你们杀了那么多人的借口！”
“人妖小子，生死皆是天道，天道不可逆转，人力终有穷尽时，我等不过是顺应天命。”
“天命！又是天命！总是拿这个来搪塞我！”柳子桑怒吼，“什么狗屁天道，什么狗屁天命！你们口中的天道就可以罔顾万物生死？就可以让荒域亿万生灵去死？”
“你还是不明白。”混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柳子桑愈发愤怒，声音又骤然提高了几度。
“我不明白你们都是太古大妖！本是兄弟手足，曾经一起并肩作战，为什么反目成仇，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为什么？”
混沌身体罕有的微微一僵，目光竟是有些低垂，沉默片刻。
但异样仅维持了数息不到，混沌便猛然抬起头来，双眸微凝，如刀似剑，甚是犀利，一改刚才的失态。
混沌望着柳子桑：“以前你便这么问过，我的回答依然不变，战胜我！就告诉你答案！”
话音刚落，混沌整个身躯便犹如炮弹般暴射而出，瞬间就冲至柳子桑身前，一只覆满绝美修长毛发的大拳飞速砸出！
柳子桑眼瞳微微一缩，目不斜视迎上混沌的目光，巍然不惧。
右手化掌为拳，无数白芒在手中急速凝聚，气息节节攀升，同样是朴实无华的一拳，却带着无匹的破风声撞向混沌的拳头！
修为到了两人这般境界，不需要花架子，不需要投机取巧，任何花招都会在绝对的力量前化为齑粉！
这是绝对力量的对决，是纯粹的妖力和肉身的碰撞，再多的东西都是多余！
瞬息间，一大一小两只拳头狠狠撞在一起！
轰然一声巨响，剧烈无匹的能量实质般显现，化为一道道光圈，以两人为中心，层层激荡开来。
两人身上的衣物和毛发被猛烈的劲风刮得猎猎作响，紧紧崩在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
“你是我万年来见过最有天赋的人，我不愿就这样将你陨落。”
僵持中，混沌看着面前眼眸有些稚嫩，脸庞却分外坚毅的柳子桑，心中微微一触，开口道。
“只是天赋？”
柳子桑冷笑，断然回绝：“你要是就此收手，弃暗投明，我也放你一马！”
混沌眼中掠过一抹惋惜：“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复兴整个妖族的希望，若给你万年……不，千年或许就能踏入那个境界……可惜，现在我要亲手把它掐断了！”
混沌脸上现出一抹摄人的狠厉，一股强大的气势从其身上爆发，压得柳子桑几乎喘不过气，连妖力的运转也变得慢了几分，隐隐有些落入下风。
显然，对柳子桑来说，混沌暴涨的不仅是气势，还有力量和防御，而攻势虽然狠厉逼人，却没有多少杀意。
“能不能复兴妖族我不知道。”
柳子桑咬牙扛住压迫，奋力输出妖力抵御，口中微微一顿，“但是，绝对不是以你们这种方式！”
再度被拒，混沌脸色一沉，对柳子桑彻底失去了耐心。
“我说了，给你万年千年或许你能踏入那个境界打败我，但现在……你不能！”
混沌峰眉一挑，周身黑光大炽，一道比原先强劲数倍的妖力从拳中暴现，直接压过柳子桑的攻势，冲破防御。
两人间的微妙平衡瞬间打破。
妖力所化的狂暴能量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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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击在柳子桑身上，震得他连连后退。
柳子桑整个右手的衣衫顷刻搅碎，化作片片碎布，殷红液体从手臂滴落，先前战斗的伤势在体内再度恶化，胸中一阵激荡，一口腥甜便从口中喷出。
从两人交锋到柳子桑落入下风，不过一盏茶时间，局势已然逆转。
混沌面无表情，没有给柳子桑丝毫喘息的机会。
另一只大手便抬起紧握成拳，又是一股澎湃妖力，此时双手凝聚的能量两两相加起，强大到令周围的空气都肉眼可见的微微振动！
狠狠地向柳子桑的小腹砸去，一拳未落，另一拳便接踵而来！
狂风骤雨般的拳头般向柳子桑疯狂倾泻，每一拳蕴含的力量竟堪比两人刚才对撞的恐怖能量！
柳子桑本来就已重伤，难以招架混沌的攻击，现在攻势被破，妖力溃散。
没有妖力抵御的柳子桑，几乎是用肉身硬生生扛下攻击，整个人如如同沙包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局面变成一边倒。
不断有触目殷红从柳子桑口中流出，接连的重创让身体几近油尽灯枯，摇摇欲坠，意识也变得恍惚。
数息后终于是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混沌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子桑，轻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惋惜，但并未停下手中动作。
大手向虚空一招，顿时，浑厚悠远的兽鸣声响起，缓缓回荡在夜空。
很快，一只遮天蔽日的混沌巨兽带着漫天星光从虚无中出现。
巨兽身形庞大无比，难以用语言形容，几乎与夜空融为一体，在出现的那一刻，除了勉强看出两只形似双眼的幽蓝星辰在不断移动，其余身体部位似乎都化作了漫漫黑夜！
“就这么杀了你实在可惜，就让你成为我孩儿的养料吧。”
在混沌的大手招动下，混沌巨兽张开比夜空更为漆黑的巨嘴，如吞噬天地的无底洞般向柳子桑吞来！
这时倒在云端上垂死的柳子桑突然坐起，身子直挺如同诈尸。
面对骇人的漆黑巨洞，一种死亡的恐惧不由自主从内心深处蔓延，令柳子桑身子微微颤抖。
任何生灵都难以避免在直面死亡时的恐惧。
对身上这种变化，柳子桑却全然不顾。张了张嘴，似乎笑了笑，口里念着一些听不懂的奇怪音节，苍茫悠远，如远古遗音。
“用天赋神通豢养的豢兽吗……我也会！”
在妖力作用下，奇怪音节回荡在整个夜空，混沌也听见了，柳子桑如同回光返照般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
只是眉头一皱，以为柳子桑要唤出自己的豢兽。
但在混沌的感知下四周毫无反应，除了音节响彻云霄什么也没发生。
然而此刻异变突生，猛扑而来的混沌巨兽身形顿时戛然而止，在柳子桑身前生生停下，两只幽蓝如星辰的眸子变得迷茫，无神。
“莫非你刚才都是装的？你不是要召唤豢兽！”
混沌见这诡异的一幕，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阵不妙之感涌上心头，先前的淡然气质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消散。
甚至产生了一丝退却之意！
人活的越久越是谨慎，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更别说是混沌这种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
“你猜。”
柳子桑嘴角上扬，露出一副欠揍模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但眸中依然透着几分常人难及的坚毅，方才慌乱的神情也已消失无踪。
（本章完）
